第15章

周烟儿：“江老爷，你误会了。我说的辣籽不是辣子，辣籽是辣子里面的颗粒物。去掉籽留下外面的皮，依旧可以被酒楼所用。”

江德荣点头，精明的目光落在周烟儿脸上，说：“话是这么说没错，可去了里面的辣籽，重量就减少一半。本来能用大半年的辣子，这下子只能用三四个月了，对酒楼一点好处都没有，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卖与你？”

“自然是有好处的，我知道辣子不好买，江老爷想必也在为此发愁。来年我打算多弄些地，全部种成辣子。青云地处偏僻，很多人都不知道辣子的价值，运输和消息也不方便，方圆之内也只有福荣楼一个大酒楼，到时候我种出来的辣子大部分都要进江家的库房，这就解决了江老爷的烦忧，这不是好处吗？”周烟儿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，一个磕巴都不打地说完了。

这些话，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。种子有了，就要考虑往外卖的问题，只有卖出去了才能换成钱，福荣楼是个好去处，只是不知道能吃进去多少。

“正合我意。我可以把辣籽低价卖与你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。明年你种出来的辣子，我江家要八成，价格方面绝不会亏待你，你且放心。”

江德荣就等着她这句话，眼睛里精光闪烁，这下子更像只老狐狸了。

叶子骞愣住了，没想到江老爷这么好说话，轻易便答应了。

周烟儿笑：“八成太多了，你看七成行吗？”

“七成太少...”江德荣很不满意。

“老爷子请听我说，我方才说辣子的种类很多，目前咱们见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两种，其他几种都是可以培养出来的。有一种辣子皮厚肉多，烧好之后一点辣味没有，吃起来反而很美味。还有一种小米椒，生吃起来辣得人受不了，但腌制之后，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。我打算把这些品种都培养出来，就需要留一些种子。而且，那么多的辣子，德荣楼未必全能吃下。”周烟儿说。

江德荣只好退了一步：“好吧，七成就七成。”

后面又商量了一些事情，定下了合作事宜，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了。

江德荣意犹未尽，想留他们几个在镇上住一晚上。

叶子骞说：“我娘和我妹妹在家，我不放心他们。”

见留不住，江德荣也不强求了，特意派了车送他们回家。怕他们渴着饿着，还在车上备了食物和热汤水。

帘子一遮，外面的寒气就进不来了。

周烟儿松了一口气，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。今天说了太多话，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。

杨柳反而变得活泼起来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。叶子骞对她淡淡的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，时不时会看周烟儿一样。

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周烟儿了，那个侃侃而谈，面对江老爷子沉稳冷静的周烟儿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？

见周烟儿一直闭着眼睛，似乎是睡着了。杨柳想了想，小声说：“骞哥，你嫂子真的会种辣子吗？”

叶子骞摇摇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江慕嘉忍不住问：“爹，你似乎很看好她？”

“她虽然生得不好看，但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脏，说话做事不似一般女子，若是男子，她早晚会有一番大作为。只可惜，她是女儿身。”江德荣笑着说。

“爹，你觉得她真的能把辣子种活吗？”江慕安一脸好奇。

“死马当作活马医吧。就算她种不活，对我们也没有坏处。”江德荣老谋深算地说。

马车在村口停下，厚重的车帘日挑开，叶子骞第一个跳下来，伸手去拉上面的人。

杨柳心跳如擂鼓，羞涩地拉住叶子骞的手，她全身都轻飘飘的，直到两只莲足踩在地面上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没等她站稳，叶子骞就松开手，他还要去扶车上的周烟儿。

哪知道周烟儿根本不用他扶，直接从马车上跳到了地上。

“谢谢你送我们回来。”周烟儿向车夫表达感谢。

车夫笑着说：“小娘子，你太客气了。”

寥寥几句话，车夫就急急地离开了，他还要赶回县城复命。

三个人朝着村子里走去。

这次叶子骞走在前面，杨柳和周烟儿落在后面。

杨柳一脸地欲言又止。

周烟儿见她忍得辛苦，主动问：“你想跟我说什么？”

杨柳：“明年开春，你真的要种辣子吗？”

“自然是真的，你家也想种吗？”周烟儿心中一动，以为杨柳也想跟着吃点肉。

“我家才不种，我家就那点地，每年全部种成粮食都不够吃，哪有地方种那种东西。”

天色有点暗，周烟儿看不清杨柳脸上的表情。

不等她说话，杨柳又说：“我劝你不要胡来，你只是叶家媳妇，不是当家人。地是叶家的，种什么要听骞哥的。大家都种粮食，只有你要种那种东西，万一种不成，让大娘他们靠什么活？”

周烟儿有些无语。

说完这些话，杨柳就加快脚步跑到前面去了。

和杨柳道别后，他们继续往家走。

“你不同意我种辣子吗？”周烟儿问。

“我若是不同意，你就不会种吗？”

叶子骞扭过头看她，少女的眼睛闪闪发亮，像坠入凡间的星子。

“当然不会，我已经打定主意了。你若不同意，我便说到你同意为止，种辣子一定会挣钱的。”周烟儿认真地说。

“那你就种。”叶子骞简洁地说。

有他这句话，周烟儿就放心了，至于杨柳说的那些话，她并不在意。

独轮车碾压在地上骨碌碌地响。

他们谁也没有说话，气氛却很和谐。

灶间噼啪作响，火光映照在叶大娘满是沧桑的脸上。

“娘，二哥和嫂子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叶玉珠乖乖地坐在她旁边，身下的稻草柔弱无比。

叶大娘叹了口气：“快了。”

儿子和大儿媳妇出去一天了，到现在都没回来，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

叶玉珠还想再问，突然听到了什么，整个人都定住不动了。

嘎吱——嘎吱

她的耳朵捕捉到了独轮车的声音，那声音越来越近，已经到院门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