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
她的声音压得很低，至少正吃饭的田欢几个人没有听到。

没有了唐如意一家三口在身边挑事，田欢和顾长水陪着唐老爷子以及唐氏吃了顿安稳饭。

吃完饭，唐氏房间里的远志也正好吸饱了甘草汁。田欢把小火炉里的火灭了，将湿淋淋的远志拿出来摊开晾晒。等晒干了，远志就彻底炮制好了。接下来唐氏要煎药的时候拿出来一点，和酸枣片以及麦冬煎汤吞服，晚上就能睡个好觉。

忙完了这些，时间也差不多了。他们小夫妻俩该回家了。

唐氏眼圈儿红红的将田欢送到唐家大门口，又忍不住叮嘱了她好些事，田欢不管做得到做不到，反正先一股脑的全都答应了。

唐老爷子也杵着拐杖走出来，他私底下交代了顾长水几句话，就对田欢招手。“欢姐儿你过来。”

田欢忙走过去：“外公。”

“水哥儿是个好孩子，你安心的跟他回去过日子吧！至于你娘你也不用担心，这里有外公呢！只要外公活在这世上一天，我就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。”唐老爷子慢悠悠的道。

田欢顿时鼻子都酸了。

她今天回来，和表姐闹，和舅舅舅妈对着干，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，回头等她走了，在对待她娘的时候也能想想她的脾气，然后收敛点吗？

外公虽然什么都没说，却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，现在更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。

她忙笑着点头。“我知道了，我们肯定会好好过。您等来年我们再回来看您。”

“好好，外公现在就盼着你们赶紧生个大胖小子，抱回来给外公抱抱，那外公就死也瞑目了！”唐老爷子笑呵呵的道。

“外公，您别这么说！”田欢连忙沉下脸低叫。

“好好好，外公不说了不说了。”老人家赶紧摆手。

田欢这才又扬起笑脸，挨个向唐老爷子和唐氏摆手道别。再回过头，顾长水已经在她跟前蹲下了：“上来吧！”

田欢心里又暖暖的，她这次很顺从的就趴上他的后背，任他背着她，稳稳的走出村子。

眼看着这小两口走了，唐老爷子扭头对唐氏道：“这下你放心了吧？顾家这孩子是顾老哥一手带大的，要不是相信顾老哥的人品，我怎么可能主动要求把意姐儿许给他？也是意姐儿没这个福分，生生把这么好的亲事往外推。不过这婚事落在欢姐儿身上也不错，好歹肥水没有流了外人的田！”

说罢，他就杵着拐杖慢悠悠的回去了。

这时候唐如意一家三口还在墙角里罚站。唐老爷子走到他们跟前：“好了，你们都去吃饭吧！”

然后他又多看了唐如意一眼，摇着头长叹了口气：“你这傻孩子真不懂得惜福。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！”

“我才不会！我的陈公子可比那个丑八怪英俊潇洒多了！他还是秀才，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。那个丑八怪他能有什么出息？跟了他我才会后悔呢！”唐如意心里委屈得不行，她用力的跺了好几下脚，一溜烟跑回去房里关起门来，伤心的眼泪流个不住。

唐家之外，田欢趴在顾长水的后背上。从她这个角度，她能清楚的看到顾长水眼尾到耳际的那一道疤痕。

肉粉色的疤痕，就像是一条粉色的蜈蚣趴在他脸上，乍一看去是有些吓人。但仔细看看，就能发现这疤痕的颜色很是鲜活，就像是婴儿粉粉的小脸蛋，透着勃勃的生气。

再多看上一会，她觉得其实这疤痕蛮可爱的。

“你脸上这个疤痕是怎么回事？”路途无聊，她忍不住主动和他说话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从我记事起脸上就有这道疤，小时候爷爷也带我去看过村里的大夫，大夫给我开了好些药可也没用，后来见这疤痕虽然一直在长大，可我也活蹦乱跳的，长辈们也就不当一回事了。”顾长水回答。

他口中的长辈们，应当就是他爹顾安和娘亲姜氏了。

果然，这疤痕已经很久了。田欢轻声道：“我爹以前也遇到过你这样的病人。他和我说，一般得这种病的人，要么是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生病了，要么就是后天被投毒。但不管是什么原因，这个毛病都能治好。”

顾长水立马回转头。“你说真的？”

他的瞳仁黑漆漆的，眸光闪亮，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上闪耀着点点波光。两个人隔得这么近，可以说是面对着面，田欢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激动和希冀。

田欢连忙点头。“是真的，我爹就曾经治好过两个人呢！要是他还在的话，他肯定三副药内就能把你的这个病根给除了。”

说到她已经过世的父亲，田欢抿抿唇。“只可惜，我不懂治病，之前也只听我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也没仔细听。不过这次回门，我把我爹留下的医书和札记都带走了。回去我慢慢翻，肯定能翻到相关记载。如果你相信我，等我找到你的病根，我就亲手做出来一副药给你把这个疤给去了！”

“还是算了吧！”谁知道，顾长水却摇头拒绝。

田欢一愣。“你不信我？”

“不是。只是我一个大男人，又不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见人，那这条疤对我影响不大。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，不用去。”

她就是不信她。田欢抿抿唇，心里突然沉甸甸的很有些不舒服。

噗嗤！

这时候，她忽然听到一声顽皮的笑声响起。田欢讶异的抬眼看去，就对上了顾长水满是笑意的脸。

“我骗你的！谁不在乎自己的颜面？我从小做梦都想跟个正常人一样堂堂正正的走出去。而且你是我媳妇，你不管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我好，那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？”

“你这个......这个混蛋！”田欢瞬时又羞又怒，她举起拳头往他身上一阵乱捶。

“哎呀，娘子饶命！我错了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！”顾长水连忙大喊，背着她撒腿就跑。

田欢被他颠得不行，她赶紧双手抱紧他的脖子。“你慢点跑！别乱晃！”

“哈哈哈，就不！”顾长水哈哈大笑，继续颠得她哇哇大叫。

一对小儿女的笑叫声沿途撒了一路，引来路旁好些人侧目。

“哎，年轻真好。”有人忍不住感叹。

但马上就有人纠正他。“不，是这对小夫妻感情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