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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第二章

“我想在上面啊……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,这是我的终极目标。”

一、如何科学地“说”服前任

我叫苏恬,恬不知耻的恬。不久之前,我成功追到了校园男神,成为全民公敌。

在我打算对男神始乱终弃的时候,我的情敌竟然出现了。

我以为我的情敌应该是一个长发披肩、火辣美艳、腰细臀翘的狐狸精,结果,却是一个英俊帅气、玉树临风,斯文又有书卷气的男孩子。

生活的反转总是来得猝不及防,如同被人扇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。

那么问题来了,我究竟是支持我的男票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,还是为了让他拥有一个正常的性取向,继续和他在一起呢?

这真是一个千古难题。

唉,为什么被富可敌国的韩丁表白的人,不是我呢?

脑袋里闪过这个无耻念头的时候,我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
在我的心绪乱得如同一团乱麻的时候,袁树的电话打来了。

虽然我们已经正式交往了三个多月,但是目前为止,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,他一定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我说。

比如,他要和韩丁在一起了。

Areyoukiddingme?

如果是这样,我一定要狠狠敲诈他一笔分手费!哼!

手机屏幕上,袁树的名字闪个不停,我终于鼓起勇气接通了电话:“喂?”

电话那边静默了片刻,应该说,我如此淡定地面对他主动的投怀送抱,男神袁树有些不适应。

静默片刻后,终于传来袁树好听的声音:“苏恬,明天是我们交往一百天的日子,一起出来吃个饭吧。”

原本,袁树会记得我们交往一百天的这种事情,对我而言,应该是感到惊喜的。

不知为何,现在我的脑海里满屏的弹幕竟然是——

我在百日纪念日里和他提分手,合适吗?我要不要做得这么绝呢?

我兴致不高,于是,语气也是冷冷的,我说:“好吧,地点在哪里?”

不知道袁树有没有察觉出我的不对劲,他只是报了“市中心,旋转餐厅”就挂掉了电话。

我们交往这么久,袁树第一次邀请我,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入这样正式的场合,我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。

以前在学校约会,他都会貌似不经意地把我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带,我们牵着手,如果方圆百米之内有人经过,他会条件反射般将我的手甩开,然后双手插进口袋,离我远一点。

我以为他做出那样的行为是因为我长得丑。

所以像这次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,和他一起去一个比较高级的地方用餐,其实是我从未奢望过的殊荣。

这很难不让我想起,死囚临刑前的晚餐。

不管怎么样,袁树这么优秀,我还是不能丢他的脸。

我穿什么衣服前去赴宴,这真是个难题。

我在我的小衣柜里翻翻找找,发现我所有的衣服,质地不是纯棉的就是雪纺的,它们大多来自从学校左转三十米的夜市地摊,几乎没有一件可以撑得上场面。

柳依然看我比画了半天的衣服,终于看不下去了,她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条裙子,扔给我说:“试试这件。”

我接过裙子,愣了半天。

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善意,简直太不容易了。

谁知道我一句“谢谢”还没说出口,她就闲闲地开口:“别谢我,我只是不想袁树好好的一个帅哥,每一次都要面对你不同程度的丑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你们别拦着,我要杀了我的室友!

我站在原地,深呼吸了不下十次,才压下内心深处翻腾着的怒气,我想着聊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,于是我拿着她扔给我的黑色小礼服,在身上比了比,说:“不知道我能不能穿。”

柳依然依然是那副傲视群芳的表情,她一边涂着指甲油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:“如果是几个月前的你,估计有点玄,还好最近你被袁树虐得不要不要的,多少瘦了点。你把身上的肉拨拉拨拉,总会塞得下的。”

柳依然说得对,多亏之前被袁树羞辱到去跑步,后来又不断地打工赚钱,加上只吃了打折饼干,我的体重其实已经下降了许多。

只是我的皮肤依然不是很好,有时候我要去派发传单,或者端咖啡给过路的行人试喝,总免不了要暴露在阳光下,我的皮肤呈现出传说中健康的小麦色。

我成功地穿上柳依然友情提供的黑色小礼服后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有点被吓到了。

这条裙子很好地修饰了我的身材,让原本壮硕的我竟然显得有几分女人味,而且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腰。

柳依然站在我的背后,注视着镜子中的我,依然不满地摇了摇头。

也许她是对我长年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忍耐到了极限,她命令我去洗头,我洗完后,她拿出鬈发棒,帮我做了新发型,顺便帮我化了妆。

当天晚上,出现在袁树面前的苏恬,是踩着高跟鞋,穿着黑色小礼服,披着一头微鬈的长发,化着淡妆的苏恬。

来到旋转餐厅楼下,我看到竖立的玻璃门上倒映出的我的样子,有片刻的恍惚。

我从未见过如此端庄的自己,不知道袁树面对这样的我,是否会觉得满意?

我在服务员的指引下,一路乘坐电梯上了三十三楼。我以为会来到一个类似餐厅大厅的地方,服务员却将我领到了一个房间门口。

我有点好奇,又有点忐忑,但我想着,房间里是袁树在等着我,也就不再害怕了。

我推开门,走进去。

地面是玫瑰花瓣铺出来的一条路,顺着这条路的指引,我来到一个餐厅,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牛排和一瓶正醒着的红酒。

这个房间大得有些不正常,因为在餐桌的左手边,就是一张同样铺满玫瑰花瓣的床,而床的另一边,是一个浴缸。

这时,有谁悄悄出现在我的身边,他慢慢地用他的长臂环抱着我,嘴唇在我的耳边厮磨。

他的另一只手,端着一只红酒杯,里面的红酒妖艳似血。

“喝点酒吧。”他说。

我以为他会让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,事实却是,他深深地抿了一口酒,然后将我转过身面对他。

他的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压上来,红酒被他用舌尖传送到我的嘴里,一口又一口。

我觉得我快醉了。

酒壮怂人胆,虽然我的大脑里面一团糨糊,但是我的嘴巴明显比大脑理智。

他火热的吻又移上了我的耳朵。

天哪,我浑身都战栗了。

我在这要命的战栗里,找到了自己的声音,我问:“袁树,你是不是准备对我做些这样那样的事?”

此情此景,一个气氛暧昧得要爆炸的现场。

袁树却笑了。

笑完之后,他的声音又带了几分严厉,他说:“闭嘴,这个时候,别逼我笑场!”

他的唇似乎带着火,那团火轻轻地、缓缓地燃烧到了我的脖子上。

“等一下……”我继续呢喃着。

听到这个回答,他愣了一下,然后停下来,看着我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我……我要在上面,”我难为情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里,从他胸口传出的声音也闷闷的,“‘说服’你是我的终极目标。”

他终于笑场了。

“哈哈……”他的笑声不绝于耳。

他长臂一伸,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,一个深吻袭来,我头晕目眩。

然后他带着我,一起倒向柔软的床。

真是神奇,这个男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、用什么样的方法脱掉了我的衣服我都不知道,我只能呆呆地、乖乖地听从着他的摆布。

他究竟对我施了怎样的魔法?让我不再是我,变成一个在他怀里辗转低吟的人。

真是看不出,那个经常被我约到小树林,死死守护裤腰带的少年,真正发起威来,竟然堪比泰迪。

哎哟,我的老腰啊!

我就是在这要命的腰痛中醒过来的。

这些疼痛提醒着我,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一幕。

我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,不敢抬头。

唉……我实在是不知道,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男票。

又或许,我醒来这么久,他都没有反应,没有靠过来抱抱我,连身体都没有翻动,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。

难道要让我一个女孩子挪过去,把他搂进怀里说:“别哭,我会对你负责的?”

这真的就尴尬了。

正当我掀开被子,准备迎接这尴尬的一幕时,却发现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。

这个圆形的大床上,除了我,并没有第二个人,只有床上凌乱的床单和被子时刻提醒着我,昨晚我和袁树的战况有多激烈。

莫非他在洗澡?可是我也没有听到水流声。

我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蛹,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洗手间移动。

推开洗手间的门,里面空荡荡的,只是浴缸里还残留着少许水渍,这提醒着我,昨天夜里,我又累又困之际,被人抱到浴缸里清洗,不是我的幻觉。

唉,袁树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。

昨天夜里那么温存,早上醒来,我却找不到他。

莫不是,他下楼为我买早餐去了?

我抱着那团巨大的被子,艰难地移动到餐桌边上,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下,借机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。

昨夜的牛排一动不动地躺在餐桌上,红酒被人倒走了一杯,剩下的红酒依然在醒酒器里,不悲不喜。由于昨夜的战况激烈,床上的玫瑰花瓣散落一地,有些已经被人踩得残破不堪。

我的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种孤独。这种孤独让我觉得,我置身于茫茫的人潮里,却没有人看得见我,也没有人听得见我的声音。

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。

这种预感,促使我拨打袁树的电话。

可惜,电话那边一个冰冷机械的女音不断重复着:“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。”

我翻到他的微信,一条一条信息发过去。

“亲亲老公,你是下去给咱们买早餐了吗?”

“或者,你已经在学校了?”

“嘿,在线就吱个声啊,我并不是一定要你负责的。”

十几条微信发过去,对方一条也没有回。

我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床单上那一抹与玫瑰同色的鲜红,又将蚕蛹般的自己挪了过去。

正当我准备抚摸那抹落红,感叹“我苦守了二十年的第一次终于交代出去了”的时候,我的余光扫向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纸条。

我拿起来一看,竟然是张支票。

我数了数那一串长长的零,十万块。

我终于放下了一直紧紧搂着的、一直遮盖着我丑陋的身体的被子,无助地滑坐在地上。

我知道袁树不会回来了。

他单方面霸道又自私地用十万块的买断价,买断了我的感情。

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。

我有一点想哭,可是眼睛却干涩得要命,落不下一滴眼泪。

二、如何科学地忘记前任

我叫苏恬,恬不知耻的恬。

我失恋了。

失恋的同时,我收到了一张十万块的巨额支票,还得接受男朋友就此人间蒸发的事实。

我怎么也想不通,难道是因为嫌弃我的技术差?这个我是可以修炼的呀!虽然我智商不高,但是我乐于学习呀!

话说回来,虽然我的技术差,但是我品行好呀!能和校草级的男神一起共渡良宵,却保持着不录、不拍,不发微博不发朋友圈的低调作风,这样的女朋友去哪里找!

对于袁树的消失,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。

我回到寝室时,其他人都去上课了,房间里只剩逃课专业户柳依然一人。

她看到进门的人是我,得意地扬起嘴角,高八度的女音毫不客气地钻进我的耳膜:“哟,昨晚你彻夜未归,我提供的战衣,为你征服袁树的梦想添砖加瓦了吧?”

前一秒我刚得到男神的身体,第二秒就被甩,我实在high不起来,只好甩给她一个僵硬的笑容。

结果她还来劲了:“不会吧?!苏恬,孤男寡女共处一个晚上,干柴烈火,你都没有成功啊?你是不是不行啊?我不介意代劳的,你放开袁树,让我上……”

要不是因为本女侠心情不好,柳依然,你早就已经死于话痨了。

柳依然见我神色不对,从床上弹起来,开始严肃认真地打量我。

“妆花了,说明你昨晚没有来得及卸妆,口红糊了,说明你昨晚和他有激烈拥吻,头发胡乱扎成马尾,说明你今天早上起床后,心情不美丽……”她一副少女福尔摩斯的模样,看着我问,“你老实交代,袁树那个小白脸,不会睡完你,就跟你分手了吧?”

唉,真是会心一击,面对她无懈可击的分析,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。

我只好乖乖举手承认:“袁树倒也没有说要和我分手,我只是联系不上他了。”

“天哪!提起裤子不认人,这难道不比直接说分手更渣?”

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,但我还是想要试着说服自己,至少这样,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希望。

她又用那种类似华妃的表情,对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:“是啊,不跟你提分手,只和你玩消失,让你一边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,一边等待他的出现。一旦哪天你等不了了,谈恋爱了,这个时候他就可以现身,指着你的鼻子骂‘哈哈哈哈,看吧,我就说你不爱我了吧,这才多久,你竟然就背着我找男人了’。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,你会一度怀疑自己,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,所以上帝才让你遇到他,让他这样对待你。可是你没有答案,唯有自己参透。”

以前柳依然总摆出刻薄的后妈脸,脸上只差没写上“生人勿近”几个大字,现在我才知道,她就嘴毒点,其实心挺好的。

你们看,她字字句句直指袁树是个渣男,凡事都是站在我这边,为我考虑。

在此之前,我以为我遇到这种糟心事之后,以她为代表的我的室友们,会排成一排,齐声指控我,台词我都想好了,大致如下——

“哈哈哈哈,人丑就该多读书,没事肖想什么男神!”

我呆呆地钻进我的下铺床位,把自己缩成一个球,然后弱弱地问她:“柳依然,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?”

柳依然终于平静了下来,坐在我的对面,如同审判官一般,威严地问:“我刚刚猜的都是真的?”

我缓缓地点了点头。

她问:“你去他的宿舍找过他没?”

“还没有,我不敢。”

她翻了个白眼:“怂。”

唉,我和柳依然待一块,总有一种一言不合,就拿刀对砍的冲动。柳娘娘,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失恋少女的情绪!

她接着说:“我帮你问问吧。袁树就没给你留下别的任何东西?”

我说:“留了,可是没什么用。”

“留了什么?”

“一张支票,十万块。”

“天哪,你跟我说十万块没什么用?求求你把它扔给我,我觉得它可有用了!”

这次翻白眼的人变成了我。柳依然,说好的做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美少女呢?

柳依然去了袁树的宿舍,帮我问了他的舍友,他的舍友都说和他不熟,也说不出他究竟去了哪里。他的床,是他昨天出门时铺好的模样,行李也没有整理。后来,她借着其他名义,问了他的班级的辅导员,辅导员告诉她,他还没有办理退学手续,目前为止,学校方面也联系不上他。

他消失了,如同人间蒸发一般。

偶尔想起他,我还是会很难过。那个被我调戏一下就会脸红,经常和我说,想要这个想要那个,让我给他买买买,会穿着我送他的红色AJ球鞋,在篮球场上独领风骚的少年,就这样突然消失在我的生命里。

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上帝眷顾我,还是因为上帝不够爱我。

或许是我做错了什么,我不该去招惹一个根本和我不是同一个国度的男人。

想到这些,我总是很难过,漫漫长夜里经常痛哭出声。

唉,我现在流的泪,都是曾经脑子进的水。

我经常梦到那个夜晚。或许那会成为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的一场春梦。

梦里的袁树温柔而缱绻,小心翼翼地吻着我,在我身上的每一处点着火。

他那探究的表情,似乎在说他在意着我每一个细节的感受,让我想到一首老歌: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,读你的感觉像春天……”

在梦里,我觉得他是爱我的。

只有在我醒来后,看着他不辞而别前放在床头的十万块的支票,我才能清醒深刻地意识到,或许,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。

然后,他试图用这十万块为他的愧疚来买单。

我不想接受,却不得不接受。

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呢?是生离死别,是破茧成蝶,还是心有所爱,却隔着山海?

都不是,是你在以为满世界都春暖花开,充满希望的时候,你的至爱,给你一记闷棍,你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,就已经昏迷。

这就是成长的阵痛,逃不开,也躲不过。

我就在这疼痛里,一点一点变得坚强。

我是苏恬,五年前,还是大一新生的我,曾经和一个男神一样的人物在一起,结果,他和我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后,连试用报告都没有提交,他就人间蒸发了,徒留我拿着十万块巨款,伤心流泪。

可是就在刚才,我拿着老板新签订的合同,前去会见一位作者。

我定睛一看,Shit!这不正是当年睡完我,连个“再见”也没留的前任吗?

并且这位前任还在他家门口狠狠的羞辱了我一番,于是,我一个激动,就踢向了他的敏感部位。

看着前任弓着身体,在地上哀号翻滚的时候,我的心里是有一丝暗爽的。

呵呵,谁叫你当初不辞而别。

曾经你令我心痛万分,现在我让你痛不欲生!

在我犹如听交响乐一般,享受地听他哀号了五分钟后,我拨通了120的电话。

“喂,您好,这里是托斯卡纳1栋,这里有一位事主意外受伤了,伤情可能有点严重,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派车过来。嗯,钱不是问题。”

强调了后面那一句后,我挂掉了电话,希望接电话的妹子足够机灵,可以听懂我话中的深意,派救护车时收取费用时千万不要心软,一定要多收一点。接下来,我给我的老板打了个电话,提醒他接下来可能需要面对的麻烦。

“老板,你好,我是苏恬。实在抱歉,我一不小心把公司新签约的作家远树给揍了,我会将他送去急救,不过可能会给您的公司带来麻烦,麻烦您带上律师,于半小时后,到达市中心医院急诊室。”

我一股脑地将事情的前因经过结果交代了一遍,可是电话里的老板大人,显然跟不上我的脑回路,在我挂掉电话时,语气一直淡定的儒雅的老板,突然在电话里低骂了一句:“Areyoukiddingme?”

唉,我才想问,这都是些什么鬼?

命运这个坏女人,好像不给人使点绊子,自己心里就不爽似的。

三十分钟后,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病房。

袁树正躺在病床上,过了那么长时间,疼痛感已经不再明显,他显然也平静了下来。

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,拿着一份X光片,走到袁树的病床前。

我的余光扫过去,发现X光片上被拍的部分,正显示着一个难以言说的图形。

真是大写的尴尬。

这个医生显然见多了大风大浪,这点小儿科,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。

他将X光片对着光线充足的地方举起来,一边凝视,一边摇头叹息:“唉,现在的小情侣啊,一言不合就动手。看吧,你们的终身幸福有可能毁于一旦。”

等等,医生,你是不是脑补了什么其他的剧情?谁和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小情侣啊?

袁树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,他偏着头冷静地问:“医生,我……还好吗?”

医生把X光片递给了他,说,“你的伤情不算严重,海绵体只是轻度损伤。如果对方力气再大一点点,就算医学再发达,可能也无力回天了。我建议你住院观察一段时间,有什么问题,尽快就医。”

袁树说:“你的意思是,我极有可能,会……不行?”

医生耿直地点了点头。

袁树愤怒的视线向我扫射过来。如果把他的目光替换成一把机关枪,我现在已经被打成了筛子。

医生放下资料,交代了袁树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。我和袁树两个人一直仇视地看着对方。

五年不见,袁树非但没有变老,反而显得更有男人的味道。他的肩膀更宽了,皮肤也黑了一点,接近健康的小麦色,五官坚毅而深邃,薄唇紧抿……

我突然想起,他的这张轻薄的嘴唇,曾经柔软地覆在我的唇上,也曾经说过撩人的话语,最终散场之际,连一句“再见”也吝于说出来,他整个人就直接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。

我的脸先是不好意思的红了红,然后因为难过,脸色渐渐开始泛起了白。

袁树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的氛围,他说:“苏恬,你得负责。”

负责什么责?你一个落跑的前男友,我都没有让你向我负责呢?

我没有多想,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的提议:“你想都别想,我从不来会对男人负责。”

谁知袁树轻蔑一笑:“嗬,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喜欢胡思乱想。你将我弄成了重伤,并且很有可能对我造成终身伤害,这段时间产生的误工费、医疗费,我想你是很难不负责的。”

原来是公事公办,我还以为他又想贴过来,让我们回到五年前恢复我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状态。

唉,怪我想太多,你总这样说……

我“喀”了一声,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,说:“那行,误工费医疗费和终身伤害费,不如你开价?”

袁树说:“以我现在的身价,恐怕很难用金钱计算,毕竟,我现在在某文学网上发的新文,让我基本属于月入十万的状态,如果你一定要算清楚的话,按休养一个月计算,十万乘以三十天,再加上和贵公司约定的本月应该交的稿子,我可能也没法按时交了,违约金额不算多,十万块而已……”

天哪!别和我算钱,我脑袋疼!

为什么我又回到这个死循环里,即使把我卖了,也不够赔偿袁树@

我揉了揉太阳穴,打断正噼里啪啦算账的袁树:“你说吧,你究竟想怎么样?”

袁树的嘴角勾起一抹“老谋深算”的笑容:“照顾我,直到我的身体痊愈。”

真是敢怒不敢言!你知道自己伤的哪里吗?那种地方,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痊愈?

我的内心跑过一万只中华猛狼。却还是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暴脾气,,鼓起勇气提出我内心的疑问:“请问袁先生,你伤的部位有些特殊,我要如何确认你是否彻底康复了?”

袁树的笑意更深了,就像一只阴谋得逞的老狐狸,他挑着眉,一双深遂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,说:“你当然知道如何确认。”

生气!有些人就是有着这样的能力,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,什么也没有做,你却觉得自己被他占尽了便宜。

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,“这个我需要问过我的老板,说不定我的老板有更合适的赔付方案。”

这时,门口响起爽朗的男声。

“我同意袁树的方案。”

唉,我是苏恬,恬不知耻的恬。

我忘记了,我还有一个傻瓜老板。

如果让我以“我的傻瓜老板”为主题写一篇文章的话,我绝对可以日更两万字!

比如刚刚,我的老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,偏偏在我和袁树谈条件的时候出现,而且他一出场就愉快地出卖了我。

当然,我已经习惯了,毕竟,作为一个专业为老板擦屁股一百年的熟练工,我一直觉得,落井下石,是我的老板向我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。

正当我翻着白眼,感叹人生的时候,袁树愉快并且熟络地和我的老板打了招呼。

“韩丁,”然后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我,“这就是你花重金特聘来的主编?”

我的老板,也就是韩丁,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
五年时间,令袁树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人,却让韩丁变成了一个着西装革履、不苟言笑的禁欲系老干部。

今天,韩丁依旧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,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。他没有带随从,也没有叫上律师,我和袁树能闹出什么事,他估计用脚指头都想得到。

韩丁脸上挂着一抹标准的微笑,如同上帝俯视人间一般,静静地看着我们。

袁树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我,而是继续补刀:“韩丁,我觉得你这钱花得不太值啊。”

韩丁还是那副处之泰然的模样,看不出他带着笑意的眼眸下,到底有没有生气。他四两拨千斤地回复袁树:“你要求赔偿是很合理的一件事,不过我的员工请得值与不值,由我说了算。”

韩丁平平淡淡的几句话,就将袁树惹是生非的性子给压了下去,我从没觉得他如此帅气,

我都快要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了。

袁树感觉韩丁话里话外似乎有意偏袒我,急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,他激动地挥着手说:“你们这是欺负人,我要曝光你们!我要发朋友圈,发微博,开新闻发布会,举报《时光》杂志主编对新签约的作者不满,大打出手,并令作者受伤。”

呵,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袁树被人气得语无伦次的样子。

看来他的克星从来不是我,而是韩丁。

此时此刻我靠在窗边,一边欣赏着我的前任生气的模样,一边淡然开口:“我估计,你前脚刚发帖,后脚就会有人爆出‘一线作家远树对《时光》杂志主编始乱终弃’的情史。”

袁树立刻闭嘴了,他的表情像让他吃下一百只苍蝇那么难看。

三、如何科学地自力更生

我为什么会去韩丁的杂志社上班,这其实是一个复杂的问题。

五年前,袁树从我的视野里彻底消失,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我不想上课,不想出门,不想吃饭,不想逛街,不想恋爱,甚至不想打游戏,不想花痴男生,不想与人接触……

如果不是柳依然定期在我的床头放一些泡面和牛奶,我可能早就仙逝了。

不得不说,失恋除了令我心情很糟,其他方面都很棒,比如,我失恋的减肥效果就很好。

当我把自己关在宿舍,三个月没出门后,柳依然实在看不下去了,她把我拽到体重秤前,让我站上去。

我看着上面的数字,惊讶得合不拢嘴。

九十四斤,苍天啊,大地啊,我从十二岁开始,体重就没有降至过一百斤以下。

原本跟着我十几年的二三十斤肥肉,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我远去。

柳依然再把我拽到全身镜前,我差点认不出镜子里面的自己。

把肥肉甩走后,我的五官渐渐清晰,原来我的眼睛并没有那么小,而且还算深邃有神,我的脸也没有以前那么宽,算是较为标准的瓜子脸,身体的曲线也更加明显,腰肢竟然变得盈盈一握。

失恋期间,我一直宅在宿舍没有出门,皮肤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白。

就这样,在没有一点防备的情况下,我竟然从一个黑胖丑变成了白瘦美。

柳依然站在我的身后,盯着镜子里的我,问:“你还想更美吗?”

虽然此时此刻的我,有一副瘦子的躯壳,但我依然拥有一个胖子的灵魂。我不太自信地问:“我还能更美吗?”

柳依然勾了勾唇,说:“当然,你前任消失前不是给了你十万块分手费吗?你就把那笔钱,当成你变美的资本。”

可以护肤、美发、办健身卡、买衣服,买与衣服相配的包、鞋、首饰、墨镜、发饰……接下来就是购置护肤品、化妆品,还有学习化妆……

我第一次发现,作为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做。

比如擦霜,竟然需要先把化妆水轻轻拍到脸上,再抹精华液,最后才能抹日霜或者晚霜,这么复杂,老天爷真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?

再比如,化个妆而已,柳依然为我购置的粉刷就有不下十个。

这个刷粉底液,这个刷散粉,那个刷高光,那个刷眉粉……

我需要在每个粉刷上贴张小标签,写清楚它的功能,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化妆的时候搞错。

我曾经问过柳依然:“你确定没有被化妆品柜台的导购坑钱?”

柳依然对我翻了翻白眼:“反正他们要坑也是坑你的钱。”

唉,怎么办,我每天都想弄死我的室友一百遍。

培训结束后,柳依然再把我带到全身镜前时,我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。

款式简洁的连衣裙,并不算漂亮,但穿在我的身上,却能很好地突显我的气质(啊……我第一次发现,我竟然还有气质这种东西),高跟鞋一穿,我婀娜的体态完美显现出来,脸上的妆容浅淡而精细,深棕色的长鬈发披散下来,令我平添一丝妩媚。

谁说岁月是把猪饲料?其实,失恋也可以是一把美容刀。

一刀一刀割走我多余的肥肉,一刀一刀割走我那些曾经的不美好。让我曾经所有的伤痛,都化作沉淀之后迷人的微笑。

柳依然将我从头到脚包装了一遍后,把一份公司的资料放到我的眼前。“现在你的分手费花光了,也马上就要毕业了,如果你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很可能活活把自己饿死,所以,你去这里试试吧。”

我一头雾水:“这是哪里?”

“你之前不是问了我韩丁的事吗,我跟你说了他家有钱到可以买下整座C城,对吧?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是他新开的杂志社,他的有钱老爸给他投资千万,只为满足他的这个兴趣爱好。嗯,换个说法就是,让他追逐梦想,不为赢利。”

对于这样任性的资本家,我一直都只有一句话,那就是——“天哪,浮夸!”

没办法,虽然说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,但我爹当年不努力,这也怪不了谁。

柳依然敲了敲桌子说:“你去试试吧,杂志社现在正在招人,听说那里活少钱多,很适合你。”

我这个人,就是个抖M体质,别人这么霸气侧漏地下命令了,我一般就会乖乖照办。

于是,我两只袖子一甩,向柳依然行了个礼:“好的,娘娘!”

虽然说,让自己去前情敌的公司上班,感觉挺别扭的,不过冲着那句分外令人心动的“活少钱多”,我决定放下心中的芥蒂,迎接崭新的人生。

我第一次去韩丁的杂志社面试时,他根本没有认出我,盯着我的简历看了五分钟,然后发出了一声轻笑。

“真巧啊,苏小姐,你和我的一个老同学的姓名一模一样呢。”

我翻了个白眼,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的伪装。

“不巧不巧,我就是你的老同学。”我想了想,觉得这句话的分量不太够,又补充道,“和袁树交往过的那个。”

韩丁一愣,显然这个回答令他受到了打击。

这个打击,不知道是我外形的转变带给他的,还是袁树这个名字带给他的?

我不想深究,只是看到韩丁的眼神从原先的惊艳变成了现在的惊恐,像是看新大陆一样地看着我,说:“这不太可能吧,也不太科学吧?”

我一脸蒙。

我没搞清楚,他到底是指我外形的转变不科学,还是我作为袁树的前女友来他的公司求职不科学。

韩丁沉默片刻后,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问了我一句:“你在哪家整容医院做的手术?我感觉挺成功的。”

我这知道,他说的是外形上的不科学……

呵呵……

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未来老板的面子上,我可能已经和你展开一场男女混合双打了……

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,即使内心的感受非常微妙且复杂,但是我依然笑靥如花。

如果他觉得我整了容,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。

我微笑着说了一句:“我在哪里做的手术不重要,你开心就好。”

韩丁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回答,沉默片刻,他没有再问,只是说:“你下周一来上班。”

啊?他这是什么逻辑?

我的兴趣、爱好、基本技能、未来的职业规划,作为面试官的他,不用再问了吗?

先初试,紧接着复试,再进入决赛,精挑细选剩下的精英人才,这种工序也不执行了吗?

还是有钱人的世界,一向如此直接、简单,看谁顺眼就聘用谁?

不管怎么样,我拥有了一份工作。

我再也不是那个成天窝在宿舍里啃着过期饼干的loer了。

我即将成为一个职场女性。

这真令人期待。

入职后,韩丁把我带到一个面朝湘江的办公室。办公室的装潢格调很高,宽敞的空间里摆着一张全黑的办公桌,办公桌上是一台苹果电脑,对面是一排书柜,里面摆放着这个杂志社历年的一些出版物样品。台灯、沙发、茶几,甚至连咖啡机都一应俱全。

我被这场景吓到,连连夸赞:“老板,你的办公室真棒!”

韩丁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我,说:“这是你的办公室。”

这下,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的人,变成我自己了——如果我确实可以这么操作的话。

韩丁这个男人真的什么都好,不过他在用钱方面刷新了我对他的所有认知。

比如,他带我参观完我的办公室后,又指着办公室的门上挂名牌的地方,霸气地挥了挥手,他对旁边的秘书小姐说:“露西,你找人给苏主编做一块名牌送过来。”

我被惊吓得合不拢腿……不,合不拢嘴。

“老板……我只是来应聘责编的……”看,这个有钱人已经把我惊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。

韩丁笑了笑,说:“没关系,从今天开始,你就是这里的主编了。”

韩丁你这么随便真的好吗?而且我根本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啊!

就在我犹豫之际,韩丁显然脑补到了其他了不得的东西,于是他想了想,又问:“月薪一万五不满意吗?实在不行,我可以再给你加五千。”

……

说真的,要不是我还需要在他面前维持人类最基本的尊严,我可能已经被这个土豪老板的所作所为吓得浑身一软,跪在当场了。

韩丁见我不说话,眉头皱了起来,正欲开口,就被我迅速打断了。

“好的,老板,月薪两万,职务主编,我非常满意!工资真的不能再多了!”

说完之后,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韩丁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,拍拍我的肩,说:“好好做。”

我立正,鞠躬,说:“好的,老板。”

想了想,我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:“如果我没有记错,刚才跟着你的秘书小姐不叫露西,她叫夏美丽。”

韩丁转过头去想了想:“是吗?”

我严肃正经地点了点头。

韩丁微微一笑:“没关系,从现在开始,她就叫露西了。”

我……真的,已经无法形容我的心情……

此时此刻,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有钱任性。

面对这么帅气又任性的人,我能说什么呢?何况他还是我的老板。我只能在内心摊摊手说:“你开心就好。”

到时光杂志社上班不到半个月,我就明白了韩丁将我扶上高位的意图。

因为这个杂志社上至股东,下至扫地阿姨,大致可以分为两股势力。

一股势力名叫韩丁他爸爸的关系户。

一股势力名叫韩丁他妈妈的关系户。

也就是说,几乎全公司都是挂闲职拿工资的人,韩丁唯一能使唤的人,只有我。

刚到公司的那段时间,我闲来无事的时候,会忍不住和前台妹子兼老板的秘书露西,一起热烈地讨论“我们老板有没有男朋友”这种课题。

露西后来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,据说韩丁其实早就和当红明星谢安澜在一起了。韩家与谢家是C城的两个大户人家。如果说韩家在商界是无人匹敌的,那么谢家就是真正的书香世家,谢安澜从小多才多艺,有着神仙姐姐一般的气质,总有星探找上她,于是她干脆就往影视圈发展了。

两家原本就是世交,韩丁和谢安澜更是从小订下的姻亲,郎才女貌,门当户对。

露西说得眉飞色舞,我在旁边微笑。

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世人看不穿。

妹子,有一种婚姻,叫形婚;有一种男人,叫伪直男呀!

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?真正优秀的男人,都是属于男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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