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黑龙就这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，我们挂在岩壁上什么也做不了，沈月手中握着收回来的钩锁，双眼一阵失神。

“这底下不安全，先去找能落脚的地方！”

我催促了两句，四个人先到了对面的青铜门前，再回身查看，黑油潭已经恢复了平静。

众人沉默，过了好一阵，我从兜里摸出从黑龙那儿顺来的香烟，分出几根扔进了黑油潭中。

因为不知道黑油是否和真正的油脂一样，能够被点燃，我不敢让它见着火星。

“人贵有自知之明，下辈子别再逞强了。”

我低声絮叨了几句，黑龙在我们之中是体能最好的，但是耐不住他之前消耗太大，从在红溪中清淤开始，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，自告奋勇承担了所有的体力活，这肯定是他不慎失足的最主要原因。

说了些让黑龙在地下保佑我们之类的话，刘雨亭当先将我们的注意力拉到了门户前。

这是一道对开的青铜门，向内看去，空间狭小不规则，跟条仅能猫着腰进出的隧道一样。

“这是条墓道！”

我看出端倪，细细打量起来：“看来没能压住黑油的不光是武皇，就连这个商州墓也没能做到。”

整条墓道最初的轮廓肯定比现在的隧道宽大数倍，但是全被凝固的‘黑铁’灌满了，就连中间这条隧道，也像是后开凿出来的。

这种疑似‘黑铁’的东西极为坚硬，按照我的估测，想要依靠人力开凿出隧道，必定是个大工程。

我给刘雨亭递了个眼神，探问道：“这会不会是条盗洞？咱们之前那拨人挖出来的？”

刘雨亭的注意力全在开启的青铜门上，随口道：“没这个可能，单纯靠两三个人挖掘，没个几十甚至上百年，根本挖不穿这种东西。”

我轻轻点头：“那么挖出隧道的人，肯定是武皇。两三个人挖不穿，但是当初修建前边儿那座唐墓的工匠，人数上可能是成千上万！”

“按照先前的推测，是建造唐墓的时候，发现了这道青铜门，于是继续向后挖掘探查，结果触动了这座商州墓的机关，令黑油喷薄，并且把那只饿鬼也放了出来。”

刘雨亭轻轻摇头：“更进一步说，应该是西周！”

他将我们叫到开启的青铜门前，指着上面锈蚀严重的图案道：“这是最早期的天文历法表，出现于西周时期。所以这座古墓，最早也得是西周或者之后。”

我自认从小也算是博览群书，读了大量的古籍，但是涉及天文或者风水这种，还是刘雨亭这个风水师更为专业。

商讨之际，沈月突然疑声道：“这道门是怎么打开的？我找了一遍，没有机关！”

我们绕到了门后，除了几只十指细长的掌印之外，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地方。

“难道那只饿鬼就是开启青铜门机关的一部分？”

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，上前尝试了几下。

青铜门上用的是传统的合页结构，能够省一部分力。但即便如此，也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易推动的。

我试了几次，确实是推不动，难以理解那个个头跟半打孩子差不多的怪物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？

喘了口粗气，我指着门框上的合页部分道：“光是这个，要是拍出照片流传出去，就可以震惊世界了。”

按照目前的记载和实物，合页装置最早出现在2200年前的秦陵铜铸车马上。但是我和刘雨亭将眼前这座陵墓的年代锁定为西周，又把老祖宗的这项发明往前推了至少八百年。

刘雨亭磨磨唧唧的研究了半天，我们才依次钻入隧道前行。

有些意外的是，越往里走，隧道反而越加宽阔。

过了没多久，甚至能够部分墓道的墙壁了，全是青铜铸造。

“即便西周时期的冶炼技术已经很发达，但采矿都是需要人力。整条墓道都用的是青铜，这也是个大手臂了，有些周天子的墓葬都到不了这么奢华的程度。”

刘雨亭震惊感慨，我嗤然冷笑。

“我不关心墓主人多么奢华，反正这条墓道给我的感觉，就像是在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材里行走。”

刘雨亭声称是下地摸金，实则是和我一起找寻敏姐。但他现在的表现，更像个考古的，见着什么都得看个半天。

我们来到一段墓道墙壁前，上面有被人为清理出的痕迹，露出了镌刻的粗陋线条。

图案从中间靠下的位置分成两幅，上面的那副有些复杂。

乍一看是分庭跪坐，钟鸣鼎食之象，居中的是个着冕服的人，应该是某个诸侯王，在分赐肉食。

但是在堂下的龙纹四足方鼎前，是被侍从举起，手脚被绑缚的奴隶。

西周时期还保留有活人祭祀的风俗，但中原人向来没有残食同类的习惯，所以宴客和祭祀两种场景，不该出现在同一副画面里。

继续向下观摩，底下这半幅线条画的内容简单一些，但更为诡异。

大量身形佝偻的饿鬼，努力爬上一根被火舌缠绕的圆形立柱，在它们头顶就是烹饪活人的方鼎，下方则是烈焰升腾的火坑，并绘有木柴和疑似岩浆的液体。

这两幅线条画带给我很强的冲击力，有写意意味，但又显得很真实。

刘雨亭皱眉打量了一番，说：“有点儿像佛宗传说的八炎火地狱，其中剑树、荆棘、沸屎等因素。虽然不全，但有炭坑、烧林、咸河、热柱，可能是八炎火地狱的前身。”

我啧舌轻叹：“这幅画就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，但我还是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
“一群拥有社会地位的贵族，到底是在宴会行乐还是在祭祀？”

“如果是祭祀，他们祭的又是什么？那些爬不出地狱的饿鬼吗？”

这种抽象加写实的画作，以我的鉴赏水平着实是没有头绪。

废了半天脑细胞后，沈月突然惊呼起来。

“我们之中少了个人，那个小孩不见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