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
那范仲本就是读书人，颇有些呆气，听外甥女孟清芝说，要孟家三房的独子给妹妹妹夫打幡，他当即就道：“那先过继。”

可三房只青松一个男丁，他怎肯过继到大房来？若是过继到孟云祥膝下，也就罢了，青松和李氏都能接受，偏范仲说的是要青松过继到孟云瑞的名下，别说李氏，青松先就不同意。

“既然如此，便算了。”范仲一口否决，清芝本就不善坚持，见舅舅做下决断，她也不敢反对，只道：“舅舅，阿松和五婶都是好人，他......他说会护着我的......”

“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，要护着你？怎么护？你说亲时他能出面办事，还是你受了欺负他能给你讨回公道？”范仲拍了拍桌子道：“胡闹！定是那李氏贪图你家的财货，才怂恿你这么说。哼，要我说，真正能护着你的，还得是你的族叔，有什么事情，他都能给你出面，以后不管你说亲还是回门，也都有个长辈替你周全。舅舅细细看过了，你三叔行事妥帖，你三婶待你也亲近，我看，就他们家的小郎君吧，比那个三房的少年郎要强。”

范仲定下了主意，任凭清芝怎么软语相求都不肯改，清言听清芝哭哭啼啼地说完，便亲去寻了范仲，道：“范家舅舅，您要为二叔过继三叔的小儿青柏？”

范仲不屑同一个小女郎说这些大事，便道：“三娘子，这些事情不是你们该管的，你自去守灵吧，范某会和你舅舅商量着办的。”

清言最恨范仲这种自以为是的模样，冷笑道：“这乃我孟家事，我和四娘怎不能管了？”

范仲却道：“听说三娘子已定了亲，只怕过了这一年，便要出嫁。四娘年纪不小，出嫁之期也不远，到那时，你们可还算孟家人？”

在范仲看来，女娘本就是别家人，本家大事，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，先前外甥女找他说那打幡的事，他便觉得四娘行事不妥，这样的事情，有他同孟家族长商议便好了，哪有四娘分说的份儿？

再说，他是四娘的亲舅舅，又怎会害她？自然是要为她打理地妥妥当当，也免得妹妹泉下有知，再忧心不已。

范仲自认为对外甥女已经十分负责，这话说得便理直气壮。

清言却道：“范家舅舅，我和四娘将来虽要出嫁，可我们到底也是孟家的女儿，身上流着孟家的血，对父母的身后事，自然有权说话。更何况，在爹娘眼里，比起过继来的儿子，恐怕我们这些女儿更为亲近，便为了这个，四娘的意见，您也当听一听。”

范仲却冷哼了一声，道：“孟三娘，你一味鼓动四娘，要那三房的少年郎为你叔父打幡，莫不是有什么企图？我听说，你爹生前同三房母子十分亲近，你同那孟青松感情也好，于是，为了这个，便要多给他谋些好处么？”

清言气得不行，已是无语了。

这范仲不愧是读书人，话说起来夹枪带棍的委实刻薄，还说什么爹爹同三房母子亲近，这不是败坏爹爹的名声么？

“我爹爹作为孟家族长，对我五婶和阿松好也是应该，倒是范家舅舅，一味推崇三叔家的青柏，是为何故？”清言反唇相讥道。

范仲发现这孟三娘不仅性子野蛮，嘴上也厉害，暗想怪道陈家要退亲，陈季舒那般知书达理，在整个县内都是有名的神童，怎能配一个这样粗鄙蛮悍的泼妇？

他不屑地嗤笑一声，道：“孟三娘，你既问我，我便同你说一句，以后，孟家便是二房为长，你三叔便是以后的族长，过继他家的儿子，自是为了给清芝找一个结实的倚仗，你这回，可听明白了？”

清言本还要再说，清芝却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胳膊，道：“阿姐，舅舅说的......也有道理，不如，就这么办罢......”

她惴惴地看着清言，同样红肿的双眸中，满是祈求。

清言气结，看了清芝一眼，便一语不发地出去了。

枉她为清芝打算了那么多，竟抵不上人家舅舅的三言两语！罢了，阿芝要为二叔过继三叔的儿子，便过继去吧，以后被三叔三婶掏光了家底，看她哭不哭得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