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晚上，墨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，平白无故的让永乐侯给了苏吟惜三千两银子，那简直和剜她的心一样。

委实放不下这事，她就将陪嫁她的乔嬷嬷喊了进来，两人商量了一番，墨氏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，这才眉开眼笑地睡去。

第二日，荔园。

墨氏看着正吃饭的苏宏远，结结实实地叹了口气。

“哎，眼瞧着永乐侯府下了文定，月儿马上就要嫁过去，我这心里愁的都拧成疙瘩了！”

“你愁什么？”苏宏远嚼着饭，兴致缺缺地搭了一句腔。

墨氏看向坐在旁边的苏沐月，瞧着女儿的花容月貌，她心里非常骄傲。“月儿自小生的美，许给文世子，倒也配得上，但外人瞧不见月儿的容貌，只会说咱们月儿能嫁进侯府，那是高攀，这一传十，十传百，指不得后面传成什么样呢！”

苏宏远一听这话就窝火，他和永乐侯虽结了儿女亲家，但今日在朝堂上碰到永乐侯，还是免不得跟他行礼，下朝后他去秘书监办公，同僚们又拿这事调侃了他一天，回到府上他以为能清净些，谁知这娘们又提这事！

“说就让他们说去，你能堵住别人的嘴？”

苏沐月见父亲这么不在意自己，眼眶有些红，而墨氏却瞧出苏宏远脸色不对，便低声试探着讲道：“我倒有个法子，能堵住旁人的嘴。”

苏宏远一听，筷子也不动了。“什么法子？”

“若是咱们给月儿多添些嫁妆，到时候成亲，若是京中百姓瞧见月儿的嫁妆多，肯定会猜疑他们堂堂侯府娶了咱们苏府的女儿是贪图咱们苏家的钱，以后谈起来也能高看官人一眼。”

苏宏远听墨氏讲完，细细琢磨了一遍，也是这么个理儿，便问道：“你能拿出多少嫁妆？”

墨氏伸出一根食指，眉开眼笑地讲：“一万两。”

苏宏远自是知道墨氏是个没家底的，嫁进来时只抬了两箱嫁妆，连个陪嫁的庄子都没有，也没指望着她能拿出多少私房钱，却不曾想，她竟然能给女儿拿出一万两的银子！

难不成那两箱嫁妆里，装的都是银票？

苏沐月一听自己亲娘竟然藏了这么多私房钱，心里激动的开了花。

苏宏远道：“你想给月丫头凑多少嫁妆？”

墨氏回头看向自己花容月貌的姑娘，道：“我打听过了，这些年京中陪嫁最多是三万两嫁妆，咱们不求出头，就照这个数陪月儿添陪嫁吧。”

三万两！

苏沐月听完，心里跟猫挠似的痒，又是欣喜又是紧张，若真能陪嫁三万两的嫁妆，她嫁到永乐侯府定然能让人高看一眼，也不怕侯夫人数落她出身低微了，但是三万两那么多钱，爹爹会舍得吗？

苏宏远一听墨氏让府上出剩下的两万两，脸当即就黑了，这娘们嫁进来时一分好处没给他，生个女儿嫁出去，就要他倒贴两万两，她想到倒是美！

想虽这样想，他却没这样讲，相比而言，还是面子更重要些。

压着火，他对墨氏问道：“剩下的钱怎么办？”

墨氏苦叹道：“哎，公中账上是拿不出钱了！”

这一点，苏宏远也头疼，他虽不管府宅之事，却也是知道账房没钱的。

墨氏叹完，想到接下来要讲的话，眸子里闪着精光，却装着委婉的调子讲：“不如，我问吟惜借些，我听府上的老人讲，她娘温氏嫁进来时，带的陪嫁多，如今温氏的陪嫁都在照顾她的钱嬷嬷手里，她昨日又得了侯爷赔偿的三千两，这两万两她肯定是拿得出来的！”

苏宏远听完，脸憋的有些红，昨日他刚讲了永乐侯赔的三千两是归苏吟惜所有，今日竟让他去问她要两万两，如此反复之事，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做的出来！

可嫁妆那边......

“此事你看着办吧，我忙着处理公务。”讲完，苏宏远就甩手离开了荔园，别想让他去丢这个脸，但也是默认墨氏的态度。

墨氏见苏宏远如她预料一般做了甩手掌柜，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有些怨怼，不过好歹，这事他应下来。

苏沐月等乔嬷嬷关好了房门，她低声问墨氏：“娘，你刚跟爹说你能拿出一万两，你哪来的一万两？”

墨氏对她勾了勾手指，让她到跟前，附到她耳边讲了几句话，苏沐月听完笑的合不拢嘴。

“娘，你真狡猾！”苏沐月一边笑一边讲，“不，应该说苏靖那个傻子真蠢，没想到这些年他竟偷了苏吟惜这么多东西！”

墨氏与苏沐月嘀咕一番，便准备起身向苏吟惜要嫁妆去，苏沐月到底是没出嫁的姑娘，脸皮薄，没有跟着。

这方，苏吟惜刚吃完饭，就见墨氏带着乔嬷嬷进了院子。

苏吟惜瞧着外头的人影，朱唇微勾，比前世来的早些，想来是昨个那三千两银子让墨氏按捺不住了。

等着墨氏进了屋，她也未行礼，只是淡淡地问道：“这么晚了，母亲怎么来了？”

墨氏对她的无礼有微言，但想到此行的目的，又没说什么，只是坐到堂屋的主座上，等青枝给她奉了茶，才端着嫡母的做派讲道：“月儿马上要嫁进侯府了，这是现如今咱们府上的头等大事，她嫁的风光，咱们整个苏府跟着风光，她嫁的落魄，咱们整个苏府跟着倒霉。”

苏吟惜听完，忍不住笑起来。

“二妹妹嫁了我原本要嫁的夫婿，她风光了我还能风光吗？我还以为她嫁的风光了，旁人会笑话我在苏家没地位，夫婿都被人抢了，苏家也没人顾忌我这嫡长女的感受，转眼就将抢走我夫婿的人风光大嫁了呢！”

墨氏被苏吟惜讲的很扫兴，但还是忍着脾气安抚她。“苏吟惜，那是过去的事，过去了，大家不会再提的。”

苏吟惜见墨氏装糊涂，也不戳穿，继续拿话挤兑她。“所以母亲特意深夜前来，是专程为了让我祝福二妹妹？”

墨氏被苏吟惜的话讲的心里发堵，她是来提嫁妆的事情的，但苏吟惜这副态度让她如何开口？

乔嬷嬷见墨氏脸色难看，俯身凑到墨氏身边耳语了几句，墨氏的神色才舒缓下来，对苏吟惜低声下气地劝导：“这文家换亲之事，月丫头也未曾料到，但她还是对你心中有愧，等她嫁过去，因着文家的关系，定然会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来弥补你。你们说到底是姐妹，血浓于水，她不会放任你不顾的。”

苏吟惜未搭腔，等着墨氏讲后面的话。

墨氏见她没有再反驳，想着她肯定觉得被自己说中了心事，不免有几分得意，便继续接着上面的话讲道：“只要你二妹妹嫁得好，她不会忘了你的。”

“所以母亲是来？”

墨氏终于听她问出了这句话，心头很是激动，按捺住心头的狂喜，还端着和气的态度道：“月丫头是高嫁，若嫁到侯府被人瞧不起，你脸上也无光，所以我想给她多备些嫁妆，可我手里又没有闲散的银子，我知道你生母温氏给你留了许多她的陪嫁，便想问你借一些。”

陪在苏吟惜身边的钱嬷嬷听完墨氏的话，气的眼冒金星，差点一句“腌臜货”就骂出口，抢走了侯府贵婿不罢休，还敢来这里恶心她们姑娘，让姑娘给她们贴嫁妆！

夫人的陪嫁那都是留给姑娘的，当她老眼昏花，看不出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打的什么主意，什么借嫁妆，这腌臜货分明是想算计夫人留给姑娘的财物，随便寻了个由头抢走罢了！

而苏吟惜听到墨氏的话，却没有什么反应，比起前世从声名狼藉的她手中直接抢走，墨氏现下真是客气了太多了。

朱唇微翘，她继续不显山不露水地讲：“借嫁妆？”

墨氏见苏吟惜没有直接拒绝，只当是她默许了。“是，我想替月丫头借两万两的嫁妆，苏吟惜，等将来你出嫁的时候，我再让月儿将嫁妆还给你，这样你们姐妹俩的脸面都好看不是？”

钱嬷嬷听不下去了，张口就想骂墨氏不是个东西，苏吟惜觉察到钱嬷嬷的情绪，一把拽住她的襦裙，淡淡笑道：“借嫁妆之事我倒是没意见，但我敢借，二妹妹她敢收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