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
“你要做什么？”沈归廷皱眉。

顾长安却不答话，满席的珍馐提不起分毫食欲，她的心里再次跳出一个念头。

和离，她要和沈归廷和离！

按照原书的时间线，沈归廷愿意娶原主，除了还恩之外也存了接近顾家调查贪污案的意图。她之前说破了救命之恩的真相，沈归廷心中就连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。

他们现在，其实已经撕破了脸皮。

只要自己还是他的妻子，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相信自己，永远怀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居心。

她必须要改变自己的结局！

沈归廷身为丞相，想要与他和离，除非得到太后或皇上的谕旨。

今日的这场宫宴，于她而言或许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。

“臣等参加皇上，吾皇万岁！”

忽然，殿中异口同声的呼喝拉回了顾长安的思绪。

沈归廷扯着她跪伏下去，顾长安偷偷抬起头，望向大殿之上那位刚刚入座的君王。

日色已昏，高高悬起的宫灯却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，那人一身龙纹冕服，腰悬玉带，神采英拔。幽深的黑眸睥睨而过，他的身上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仪，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。

“诸卿免礼。”皇上沉声开口。

看清他的模样，顾长安愣在原地。

是他！

这个皇帝竟然就是那日她看到的，竹帘后的公子！

他的身形气质，看过一眼就绝不可能忘怀。

想不到顾万新在醉仙楼得罪的竟然是当今圣上，但愿这位爷脾气好些，别因此事在本子上多记顾家一笔。

猝不及防间，上首的君王竟然也往她这里扫了一眼。

四目相对，顾长安心悸了一瞬。

被他的气势压迫，她下意识地垂了垂头。再抬头时，他却已经将目光转向别处，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自己的错觉。

“顾长安！”

沈归廷在身后咬牙切齿地低声开口：“还不起来！”

顾长安闻言一惊，才发现众人早已起身归坐，只有自己一人还跪在地上。

接触到四周打量的目光，她顿时大窘，连忙爬起来。谁料动作太快，牵动了脚踝扭伤的地方，疼得轻“嘶”了一声。

那厢，沈归廷的面色更是黑如锅底。

顾长安懒得理会他，在心里盘算起来。

想不到穆承烨竟和自己有一面之缘，若方才他果真注意到她，那他对自己显然也是有印象的！

若是求他下谕和离，成功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？

发现顾长安的心不在焉，沈归廷讥讽道：“你又在打什么主意？上次接旨之事，你险些触怒皇上。若今日再御前失仪，可别连累我受人耻笑。”

“放心吧，笑不到丞相大人头上。”顾长安收敛视线，捧起一杯酒慢慢抿起来。

这宫中的御酒果然香醇，俗话说得好，酒壮怂人胆。她既要送沈归廷大礼，少不得喝点酒壮壮胆子！

宴席过半，皇帝的衣袍上沾了些酒渍，起身往偏殿更衣。

顾长安时不时注意那边的动静，见穆承烨离席，便也放下酒杯起身。

沈归廷警惕地抓住她的胳膊：“你去哪儿？”

“我要如厕，丞相也要跟去吗？”顾长安将衣袖自沈归廷手中抽出，朝他微微一笑。

沈归廷皱起眉头，嫌恶地松开了手。

走出松寿殿，顾长安快步跟上穆承烨。他身边跟了一群随侍，其中一个执剑的年轻男子，正是那日将剑架在顾万新脖子上的玄衣侍卫。

顾长安心下更加笃定他的身份，生怕他走远了，连忙开口：“皇上，臣女......”

“呜呜......”

话还未说完，顾长安的嘴巴就被人从后头捂住。

回过头去，竟是沈归廷追了出来。

“我警告你，别再胡闹！”沈归廷紧紧桎梏着她，“我早说过，不要挑战我容忍的限度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
“我问你，你找皇上，所为何事？”

沈归廷的脸上带着怒气，从前他觉得这个顾长安虽然难缠，可是所做的每件事，他都能猜出其后的意图。

可自从成婚之后，他却越来越琢磨不透她了！

他不可能放任她胡作非为，损害沈家的颜面，甚至是他筹谋已久的揭穿顾家的计划。

顾长安奋力挣扎，却根本推不开她。她只能张口用力朝沈归廷的手指咬了下去，谁知沈归廷纹丝不动，反将她往后拖了两步。

血腥气在口腔中慢慢弥漫开，顾长安又呜咽了两声，灯笼的白光忽然落在了她的脸上。

原来是前头的人听见动静，竟然又折返回来！

小太监打着灯笼照见他们，看见沈归廷，疑道：“皇上，是丞相和丞相夫人。”

殿外光线昏暗，沈归廷捂着顾长安的嘴巴，不明就里的人远远看来，只像是一对男女拥在一起。

几个小太监面露暧昧之色，有人轻咳了一声。

沈归廷连忙松开顾长安，上前拱手行礼：“臣见过皇上。”

穆承烨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，最后顿在顾长安的脸上，蹙了蹙眉头。

“方才可是丞相夫人开口唤皇上，难道夫人有事求见？”站在穆承烨身侧，鱼纹朱服的大太监孙常满询问。

他之前往顾家宣旨，与顾长安打过交道，对她印象颇好，故而语气温缓。

难道皇上是听见她的声音才回头的？

顾长安心中生出几分希望：“皇上，臣女的确有事相求！”

“皇上，内人不胜酒力，冲撞了圣驾。”沈归廷拉过顾长安，“臣这就带她回府，还请皇上恕罪！”

看见沈归廷握住顾长安胳膊的手，穆承烨目光晦暗，勾了勾嘴角：“原来丞相和夫人如此伉俪情深，看来之前京城所传都是虚言。既如此，便早些回去吧。”

“谢皇上。”

沈归廷不由分说，拉着顾长安便往外走。

顾长安觉得自己也许真是喝醉了，她的身上泛出热意，可是神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明。

她忽然顿住脚步，低声道：“沈归廷，你是个惺惺作态的懦夫。你身居高位，却瞻前顾后，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。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，让你摆脱我，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！”

沈归廷怔住，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她。

顾长安甩开他的手，转身走到穆承烨的面前，跪了下去。

她抬头看向面前主宰一切的帝王，一字一句开口：“臣女求皇上恩典，赐臣女与丞相和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