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祸起山村

慕清道长缓缓地坐了起来，就把在李家庄发生的事情，从头到尾详细地讲了一遍。

原来慕清道长与天下名医齐奔疫区，经过长达二年多的防控和医治，疫.情完全得到了控制。他思徒心切，归心似箭，由江南启程，打算在半个月之内回到悬云山。

一路上风餐露宿，披星戴月，日夜兼程。也不知走了几天几夜，这一天他感到饥肠辘辘，两腿像系着沙袋子似的，特别的沉重，他知道自己却实是太累了。

他打算就地找一个村庄，好好休息一夜，明天再上路。他四下看了看，四周尽是高山峻岭，没办法又向前走了三十里。

翻过一座山，发现山下有一条大路，他知道有路必有村庄，于是他下了山，沿着大路一直向前走，转过一个山怀，远远望见一个村庄。

他紧行几步，来到了村门口，见村前曲水溪桥映户，参天古树迎门；门前立着一块碣石，上书三个鲜红大字“李家庄”。

慕清道长不禁一惊，兴奋地叫道：“我快要到家了！”

李家庄是西境山下最大的一个村庄，距悬云山也就是二百来里地，师徒俩经常到李家庄来，这里有个集市，大多都是为购物而来。

偶尔也也伸手管管庄上的事，不过只限于博物济世，治病救人，或调解调解家庭与家庭之间的纠纷而已。

慕清道长德高望重，很受人们的尊重，一提起慕清道长的大名，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李家庄有个郎中，乳名叫小焕，大名叫李海川，他对慕清道长更是敬仰至极，在医术上称慕清道长为老师，实际两个人已经成为莫逆之交了。

连日的奔波，使慕清道长身心极度的困乏，走的是晕头转向的，到了村门口这才反应过来，这是常来常往的地处——李家庄。

此时红日西下，晚烟欲暮，慕清道长看了看天色，心想：我已经饥肠辘辘，疲惫不堪了，不

如到好友家家中住上一夜，一来歇歇脚，二来讨杯水酒喝。更主要的是看看阔别三年的好友李海川。

李家庄对慕清道长来说，可是轻车熟路，庄上二百来户人家没有他没登过门的。李海川就住在村中间，主意拿定，紧走了几步，就到了李家的大门口。

大门紧闭，他伸手叩打门环，对里面叫道：“院里有人吗？李大夫，我是慕清啊！”

叫了好一会儿，院子里传来“嚓嚓”的脚步声，一个妇人问道：“是慕清道长来了吗？”

慕清答道：“正是贫道，是夫人吧？快开门啊！”

双扇门一开，妇人探出头来，见是慕清道长，真是高兴得不得了，急忙说道：“可把道长盼回来了，我家海川可若了大麻烦，快点进来！”

妇人把慕清让到院子里，又急忙关上了大门，慕清见她如此惶恐的样子，便问道：“李夫人，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？”

妇人道：“我家海川得罪了胡三大仙，唉！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，道长快到屋里坐，我这就去喊海川去。”

院子西边是个菜园，石墙不高，李夫人迈过矮墙走进了菜地。西墙下堆着几捆柴草，妇人把它拿开，下面露出一个方形的地窖口。打开盖子，对里面喊道：“海川，快点出来吧！慕清道长来了。”

李海川由地窖里爬了出来，只见他衣衫脏破，面容憔悴，双眉紧锁，一副满面愁云的样子。见到慕清道长如见救星似的，立刻奔了过去。

两眼含着泪，拉着慕清道长的手，哭声说道：“道长，你可回来了！我杀死胡三大仙的孙子，他正在找我寻仇呢，你可点救救我呀！”说完失声痛哭了起来。慕清道：“贫道从江南回来，几天都没吃饭了，走，有话咱们到屋里说去。”

李夫人端来茶点，又端来一大盆熟地瓜，两个人都饥饿难当，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，过了一会儿，李海川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讲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。

在东南方，距离李家庄二百多里处有一座山，叫乱石山，下面有个大石砬子，叫碾子峪，那里住着两只修炼成仙的狐狸，人们都叫他们胡三太爷，胡三太奶。（至于是不是人们至今仍供奉的那个，还无法考证）

这二位狐仙子孙上千，但家教很严，几百年来从不祸害周边的百姓，人们把他们视为神明，在山下还修了一座狐仙庙，祈福祛灾、占男问女、求医问药......，有求必应，庙里的香火自然很旺盛。

这一天一只刚刚几岁的小狐狸，偷偷地跑下了山，一会儿追野兔，一会儿逮小鸟，结果迷了路。此时天交二更，小狐狸又冷又饿，见前面有座村庄，便跑了进去。

李家庄的村东头，住着一家老两口，丈夫姓李，在家中排行老五，人们都叫他小五哥儿，老伴身体不好，常年吃药扎针，除了能做些轻微的家务活外，到街上都去不了。

时值深秋，早晚很冷，天一黑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，就早早地倒下了，忽然外边的鸡架里乍起营来，嘎嘎的没有好声地叫，小五哥儿一股身爬了起来，披上了衣服，由灶坑旁拾起了一根烧火棍，连喊带吆喝着向鸡架这边跑去。

借着朦胧的月光往里一看，把小五哥儿吓了一大跳。

李家的鸡架分为两层，中间隔着一排木棍，根根都留有一寸宽的间隙，为的是往下落粪便用的。

钻进鸡架的的动物长的像一只不算太大的狗，夜黑虽然看不太清楚，但小五哥儿估摸着就是一只狐狸。只见它两耳直立，两眼闪着幽光，蹲在地上，嘴里还叼着一只鸡的大腿。

缝隙太窄，任凭它怎么拽也拽不下来，无论小五哥儿怎么吆喝，那狐狸就是不肯放嘴，情急之下，小五哥儿照着里面就是两棍子，都打在那动物的腰上。

只听里面“吱”的叫了一声，把身子一转，便从小五哥儿的裆下钻跑了。

小五哥儿把鸡架重新挡好，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，见没有什么动静，这才放下心来，回到屋子里去了。

一进门，见老伴正披着被在炕上坐着呢，她问道：“是什么玩应啊？没伤着鸡吗？”

小五哥儿道：“可能是一只野狐狸，被我打跑了，就有一只鸡的爪子上出了点血，没什么事。”

小五哥儿放下了棍子，刚要脱鞋上炕，见老伴用手锤了捶腰，道：“当家的，你说我这腰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呢？”

还没等小五哥儿回话，这老太太突然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，小五哥儿还在逗她，道：“这么大的岁数了，怎么像个孩子似的，说疼就哭起来了呢？来，我给你揉揉。”

把手刚要伸到老伴的身前，老太太突然伸出手来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正打在他的手背上，力量很大，热辣辣的疼痛。

小五哥儿抬头望去，见老伴面目狰狞，眼睛瞪得很大，破口大骂道：“拿一边去！用不着你猫哭耗假慈悲！李小五子，你这王八犊子的玩应，我家保佑你家这么多年，吃你家一只鸡也是吃得着的！你这犊子玩应还打了我两棍子！”

“哎呦！我的腰啊！”老太太突然疼的是满炕翻滚。

小五哥儿知道方才打的是一只狐狸，听说这鬼怕恶人，往往你比他还凶恶，邪灵也就躲着走，它专门缠磨老弱病残的人。老伴身子弱，一定是被邪魔附体了。

别看这嘛大的岁数了，谁也没经过这等的事，小五哥儿也有些害怕了，他急忙跪倒在地上。

哀求道：“小的有眼无珠，不知大仙驾到，多有冒犯，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，宰相肚里能撑船，你就饶了我家吧！我老伴这么大的岁数了，身子还不好，你这样折磨她，她会死的！”

说完磕头如捣蒜，嘴里祈求道：“狐大仙你就饶了她吧！你就饶了她吧！你若是放了她，莫说一只鸡，就是鸡架里的鸡都给你也行啊！”

老太太突然一股身坐了起来，撇了撇嘴道：“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。要我饶了她也可以，你必须先剁下五个手指头来，用哪只手打得我，就剁哪只手！”